A BIBLE’S STORY

讲这个神秘的故事之前,我必须交代一下它的背景情况:

我一个人住在农场小屋里,这并不坏,我喜欢孤独,就像有人喜欢烟、酒、甚至毒品一样,孤独给我带来一种微醉的生理感觉,一种深层次的心灵感受。不过我不是完全的、绝对的孤独,有一群鸡鸭和我为伴,它们和我共同组成了农场这个半自然的生物链的一部分。

农场里养了十只鸡,一只公鸡,九只母鸡。在九只母鸡中有一只乌骨鸡,无论从哪个体征看,它都是一个正宗的中国泰和白毛乌骨鸡,看到它我总不免会想,它是什么方式偷渡到新西兰来的?因为新西兰作为国家政策,对外来生物进口管得不只是一点点紧!它是我们故事的主角,十天前,它如愿以偿地生下它的第一个小宝宝。

另一方面的线索是同时发生的一件有关联的事:按照农场主人的意图,我为群鸡搭建一个鸡笼(COOP),建这个鸡笼出于两个原因:一是为了院落的清洁,鸡鸭的一大麻烦是它们会在它们所及的任何地方便溺(不过它们似乎从来不小便),甚至在我的客厅,或许这是它们宣示领地的一种方式,因为据说凡是动物都有这种本能。即便这个可以容忍,还有一个更重要更迫切的原因是有一只可怕的野猫近来出没在院子里,它已经攻击过一只鸡,这只从猫嘴里幸存的鸡失去了将近三分之一的羽毛。把它们封闭在笼子里,可以避免被野猫拖走的风险。

好吧,故事就从这只乌骨鸡说起:动物的天然的母性在它身上表现得尤其明显,它曾经多次试图孵蛋,当然都是无果而终。现在鸡群里唯一的一只小公鸡长大了,乌骨鸡也因此有了受孕的可能,这次它的执着有了回报,一个新的生命诞生了。观察它的行为,可以感受到一种浓浓的母爱:在周围没有其它生物的时候,它就会带着宝宝一起走出“产房”,在地上觅食吃,这时候我们才知道了宝宝的存在。远远看去,雏鸡就象一个白色的小绒球在妈妈身边滚来滚去,一旦看到人或其它鸡鸭接近,乌骨鸡立刻退回“产房”伏下,宝宝则跟着回去钻进妈妈身下,消失得不见踪影,这种场景一直持续到它们感到所有的威胁过去。鸡几乎是我们大多数人来到世间认识的第一种动物,可是之前从来没有这么深切地感受过这种如此平凡的动物如此感人的母爱!

两天之后,又有两个雏鸡诞生了,一只淡黄色、一只黑色,这不意外,因为窝里有三个蛋,都是乌骨鸡下的,现在它们全部孵出来了。父亲就是那只唯一的小公鸡,本地的一只高大的麻花鸡,这些混血儿有着奇怪的基因组合,表现出不同的羽色。看着这样三个不同颜色的小绒球围着妈妈身边团团转,这是一幅多么完美的岁月静好的景象呀,我把观察它们的活动看成是一种享受。我在当天的日记里写到:

“晴。乌骨鸡现在有了三只宝宝,除了第一只白鸡外,还增加了一只淡黄色和一只黑色的,黑鸡最小,最瘦弱,在没有其它鸡鸭在场的时候,它们都出来活动了一会。”

但是好景不长,这两个生命只在世界上存在了一天,第二天它们就消失了,鸡窝旁又恢复了三天前的场景:妈妈带着它唯一的一个孩子。我在当天的日记里写到:

“晴。很不幸,今天早晨看到母鸡旁边只有一只小鸡,很像是第二只,其余两只不知所踪,显然它们已经遭遇不测。可怜的妈妈,它已经非常小心地保护着它的孩子,但是悲剧仍然发生了。”

它们哪里去了?只有一个解释。我见过这只黑色的野猫,它曾经在一天的半夜造访过我的居所,门口的感应灯亮了,惊得我以为是有人潜入了院子。

于是我加快把鸡笼搭建好,这个鸡笼是农场主的公司自销的商品,MADE IN CHINA,它是全密封的,不过象几乎所有的中国产品一样,总会有这里那里的某些细节出现问题,需要我花时间想方设法把它凑合起来,之后再仔仔细细地把鸡笼与坑洼不平的草场地面间的缝隙用木板或砖块封住,确保鸡鸭跑不出去,野猫钻不进来。从上午九点一直干到了下午两点,不等全部到位,我先把乌骨鸡和它的宝宝关进去,终于我相信它们在里面不会再有任何危险。

干完这些,我并没有休息,我接着为鸡笼外围加装一圈围栏。这个鸡笼只有18个平方米,对十只鸡两只鸭来说不够大,甚至会招致动物保护组织抗议,所以为它们增加活动场地是一个必要的补救办法。我为它们设计了一个三十平方米左右的围场,这个面积是由我在农场废墟上可能找到和利用的现有废旧物资决定的,因为我没有任何经费预算。我一边干活,一边看着乌骨鸡和它的宝宝在鸡笼里安全地活动,心里感到一种欣慰。干到四点半,决定自己应该休息了,我离开鸡笼,回到屋里,坐了下来,往碌碌饥肠里胡乱塞点东西,喝口饮料。到了五点,这是我每天例行喂鸡的时间,我再次出门。在喂完群鸡之后,我再带点食物去鸡笼喂乌骨鸡和它的宝贝,但当我走进鸡笼,我立刻惊呆了:鸡笼是空的,空空如也,不仅乌骨鸡母女(子)不见了,甚至看不到一滴血迹和一根鸡毛,好象它们压根就没在这里存在过!

难以置信的惊讶,我离开这里仅仅半个钟头,它们就不见了!仅仅18平方米的面积,这里既没有通道可以出入,也没有洞穴可以藏身,它们能到哪里去?我大脑混乱了,我简直懵了!我在当天的日记里写到:

“就在我四时许回屋休息片刻,五点钟出去喂鸡时,悲剧竟然再度发生了:乌骨鸡母子都不在了,笼子是空的!我都惊呆了,发生了什么?我仔细查看,没有任何异常的迹象,鸡笼的任何一部分都没有足够大的缝隙可以让我想象中的野猫或其它类似体型的动物钻进去,也没有可能让乌骨鸡钻出来,它们是怎么消失的?”

我情绪跌落到最低点,那个晚上我很晚才入睡,我自责没有保护好这个可怜的母亲和它的孩子。它们处于食物链的低端,很难自保,这里只有我能保护它们,如果我没有尽到责任,它们很快就会失去生存的机会,就象今天发生的这样。

我想象,那只野猫一直在我在现场干活时阴险地埋伏在附近,伺机而动,一旦等到我离开,它马上潜进鸡笼,咬断了乌骨鸡的脖颈,吃掉了雏鸡(一碟小菜),再叼着死去的母鸡(这才是大餐)离开鸡笼。我还想象母鸡面对野猫的恐惧和无助的情景,它受到极度的惊吓,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任由野猫一口致命,这就是为什么现场看不到一滴血迹甚至一根鸡毛的原因。更糟的是它被我圈在笼里,甚至连逃脱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我还需要找到一个答案,野猫是怎样进出鸡笼的?我知道在鸡笼上方有一个三角形的缺口,因为它在笼门上方,面积不大,且位置很高,被认为除了鸟儿没有动物能够从那里进入笼内,所以没有设法去封住它。一个野猫从体型来说,它进出那个三角形没有任何问题,只要它能够攀爬到那个位置,现在看来它的确能够,是我小瞧野猫了。

当然,我还要考虑别的可能性,比如说乌骨鸡自己离开了鸡笼。雏鸡有可能先跑出鸡笼,一般情况下,母鸡会跟出来保护它,但是在这里这样的可能性等于零,因为对于鸡笼的任何缝隙来说,母鸡的体型都太大了。

我甚至还有一种侥幸的心理,基于现场没有血迹和鸡毛,我想会不会是有人进入了鸡笼,并且临时性地带走了它们,以防在这个夜晚将要到来的大风暴中受到伤害?我在吃晚饭时知道了今晚将是一个极端的坏天气,因为女儿特地在手机上发了信息给我,要我注意安全。鸡笼没有锁,只有一个搭扣控制门的开关,任何人都可以拨开搭扣进入笼内,离开时只要重新扣上即可。如果有人出于好心,带走它们,他或她一定是在我之前也知道了今晚的气候信息,同时,他们一定也有一颗圣洁的心!

这一夜真的是风雨交加,兼之我心事忡忡,大概过了午夜我才睡着。第二天早上醒来,风雨依旧,既然昨晚没有睡好,我干脆赖到十点才起床。我一反常规,先吃过早餐把自己喂饱,再懒洋洋地出门喂鸡,这时已经是11点了。可以想象,经历了昨天的悲剧,心情就象当下阴沉的天色,暗淡无光。

鸡笼离小院门大概在三、五十米之间,我刚刚从院门出来没走几步,就看见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在鸡笼里走动,不知为什么,我马上坦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奇迹发生了!我知道那是乌骨鸡,好像我知道它们会回来一样。其实我不知道,我虽然昨晚这样想过,那只不过是想想而已,这种小概率事件,我没敢奢望它真的会发生!

我走进鸡笼,谢天谢地,它们母女(子)都安然无恙,它们像变魔术似的又出现了,好象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那样,即使是在梦境,也没有这么完美!

在惊魂稍定之后,我决定去谢谢他们,这就去,我知道是谁干的!因为知道这里有鸡和鸡笼的,只有一户人家,那就是我左边隔壁的洋人邻居。他们的车道就在鸡笼旁边经过,每天开车来来往往好几次,他们看到我干活,看到我怎么一天一天把鸡笼搭起来,或许然后看到我怎么把鸡关进去。

他们的住房实际上还要进去相当一段距离,我走了七、八分钟才走到他们的门口,有两个中年男子站在那里闲聊。虽然之前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接触,但我毫不犹豫地上前向他们致谢,致以一种由衷的感谢。但是使我再度大吃一惊的是,他们了解了情况后告诉我他们没有带走过小鸡,他们没有做过什么!

这样我的大脑也就再次混乱了,再次懵了!如果不是他们,就不可能再有其他人。我一个人住在农场,我的右边也是一个农场,但是农场的主人住在另一地区,离这里很远,而且从他的草场离我的鸡笼有相当的距离,他根本不可能看得见鸡笼里的情况。而在我的对面隔着一条公路是一家小型飞机场,那里的员工上班下班,从来不踏上农场这类私人领地。

好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没有任何符合逻辑性的解释了。它只能是出于一个超自然的原因,一个奇迹,更确切地说是一个神迹!它象是一个圣经里的故事,对于这类故事,我过去总是半信半疑,现在我相信了,有一种可能会在没有可能的情况下发生!

注:叙述完这个神话故事,我要向一个年轻的美女级别的英语班的同学致谢,她在收到我关于这个故事的英文邮件后的点评里写下一句充满哲理智慧的格言:奇迹往往都会发生在好人身上。

附:

1) 乌骨鸡和它的第一个宝宝

2) 乌骨鸡和它的三个宝宝

3) 乌骨鸡和它的宝宝住进了新居

4) 鸡群迁入新居

5) 乌骨鸡和它的宝宝被转移到一个单独的小鸡笼

6) 鸡笼和围场全景

7) 阳光下的鸡舍

8) 故事发生地示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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